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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叹息(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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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殿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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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22 12:31:5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Callas 于 2011-8-22 15:31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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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安娜•菲立浦
程曾厚译

再也不需要为了不吵醒你而低声讲话了。你开始在世界上消失了。我子然一身。也许我还不知道, 倒不是孑然一身, 而是不再和你在一起, 那会有多么荒唐。自从我最初看到你睡在医院的手推车上起, 我的行动就为一个压倒一切的思想支配着: 别让他痛苦, 别让他知道。我的戏演完了, 我已经完成了这一不光彩的使命。你呢, 头脑清醒是你最大的优点之一, 你是象一个孩子一样迎着死亡走上前去的。
你很美。你最后一次神采奕奕, 明天, 你就不会再是从前的你了。不错, 我知道你巳经不再在这个躯体里了, 有一股力量推着我走近你的躯体。我还能看着你, 还能拿起你的手,还能拿我的手抚摸你的脸。明天, 就连这些也没有了。明天, 你就睡在棺材里了。永远永远地盖起来了。我想到:独自相处。两天以后,我乘着汽车跟在你后面, 而三天以后, 就是彻底诀别了。你我的幸福生活告终已快二十天了。
我反复提酿自己:他死了, 他死了, 你死了。我应该要马上讲这几个字, 应该要永远铭记住这几个字, 否则, 我会要逃开去, 会要背转身去, 会要想否认, 而这样否认只会把我引进一条死胡同。万千枚钢针从皮下猛刺我的皮肤, 我仅仅成了一声哭喊。
我希望自己的身体不要支撑不住, 而要帮帮我的忙。我依附在自己生命的内壁上, 我强迫自己注视着空虚。死神长着你的脸, 我凝视着死神, 几乎盯着死神看。对没有亲身经历的人来说, 和死者告别真是件无法想象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是介绍不出来的。当思想恐怖到了极点, 思想就停止了多而一切才仅仅从此开始。
我至今仍然, 还不能把我俩生命的纽带解开来。当我试图感知你的“不在” 时, 我心头想到的可不是长春藤和树木的形象, 而仿佛是一种要不得的错误, 是一种可能会使世界各种引力失去平衡的宇宙病。我怎么也找不到一个能使自己感到自在的地方。
你不在, 有时我也习惯了。我醒来的时候, 全身也不再感到那种犹如针刺的疼痛, 脑袋里也不再有那种尖细的鸣叫, 一直钻进我最深沉的睡眠, 并在每天清早, 日复一日地向我宣告你的死讯。我重又开始想想今天是什么天气, 想想自己读过的书, 想想今天一天有哪些事情等着去做。有几个月的时间, 我设想着一旦我又能兴致勃勃地谈论别的题目, 而不是谈论你, 又能全神贯注于别的景象, 而不是你的形象, 那我可以说是得救了。
也许, 我今天已经得救了吧? 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沉浸在往事中, 我从往事的角度来看今事。然而生命继续在我身上进行着。这我知道, 也愿意, 可我感到最清楚不过的, 是日子过得黯然无光, 是心中希望退隐的时候又努力参予世事。我老是由眩晕支配着。晚间我出去时, 我让灯亮着。我回来时, 看到窗帘后面的灯影, 我为自己的狡黯而微笑了, 这毕竟是无效
的狡黯, 因为我一推开门, 我就感到, 孤独迎面扑来。我把壁橱打开而再关上, 我摇动小玻璃瓶, 我拧开水龙头, 可我听到的只是你“ 不在” 的寂静。我倾听着。这寂静, 它并不使我害怕, 反而使我着迷。我丝毫无意打破这种寂静。睡意会来的, 这数以百计的夜晚⒁ , 我一边倾听你的“不在” , 睡意就翩然而至。
某些日子, 我又把握不到你的现实形象了。有过这幸福吗? 有过这美吗?这幸福, 这美, 曾经是你我每天的食粮吗?于是, 我的思想固定不下来, 它飞越往事, 绕过凹凸不平的表面, 变得模糊了。我只有一个梦, 一堆灰,存在过的事物在消逝, 我这才发现这种对事物大家所熟知的理想化是怎样发生的, 发现这种讨人喜欢的回忆会逐渐使事物概念化, 并取真理而代之, 发现这种轻轻松松的背叛, 由于并无现实来推翻内心里形成的美妙形象, 这种背叛就更容易发生。我渐入虚假的平和宁静的境界, 而远离了热情、聪明、清醒这些真正的智慧。我召唤你, 我在往事中缅想, 这样才能不失去你。我独自待在我们的房间里, 久久地在想, 哪些地方是你喜欢待的, 哪些东西是你喜欢触摸的, 我寻找着你的痕迹, 我把你从往事里找了出来, 慢慢地, 你就回来了。墙上出现了一个光点, 我就从这个明确的回忆出发……一天早上, 这是在你死前的三天, 太阳升起来了, 已经下过了好几天雨, 我拉起窗帘,你对我说:“我想感觉到有阳光照在我脸上。” 我把床朝前移动一下, 好让阳光照到你。你闭了一会儿眼睛, 又睁开的时候, 你轻声说道:“ 这太好了! ”
光阴慢而又慢地在流逝。我给你拿来一些干净的内衣, 你挑了一件蓝色的睡衣, 就是那件后来你死的时候穿的。阳光在墙上嬉戏, 阳光离开了你。阳光对你一去不复返了。第二天, 又下雨了, 第三天还下。第四天上午, 你死了。我永远忘不了这十一月的阳光的颜色,也忘不了这阳光是如何抚摸你的脸, 你的头发, 然后, 又象开小差似的躲到墙上去了。我甚至僧恨阳光。一切都在逃走。
我们的最后一个夏天, 埃斯卡莱风和日暖。那时我们定下了哪些计划呢? 我们能够想的又是什么呢?我们过着植物一般的生活。我们服从风和阳光的安排。由风和阳光来决定我们每天的活动。日常的生活变成一套固定的程式, 什么事也没发生, 我们过着简简单单的幸福生活, 唯其简简单单, 才更加幸福。幸福象芳香一样,浸透我们全身, 只要我们一直顺顺当当, 我们往往会忘怀这样的幸福。鸟儿会知道它能飞翔是很幸福的吗?
我们整整几个小时, 对着几乎觉察不到在运动的大海, 眼睛闭着或者眯缝起来, 此时此地, 除了心的跳动外, 什么也感觉不到。我们热得待不住了, 就悄悄地侧身滑入水中, 不要惊扰了天空和大海之间完美的气氛。
我们可以一言不发, 也可以无话不谈。沉默和闲聊都同样其味无穷, 只要我们把沉默和闲聊当作爱情和友谊的最高享受, 只要沉默和闲聊后面并不隐藏着心情不舒畅或无法弥补的分歧, 只要这两者是出于深沉的默契, 就能使形体上并不相似的两个人达到一种比容貌酷肖更明显的相似一致。
你有时脸色不好, 我忧心忡仲地注意到了, 可事情又过去了。烈日当空, 我上楼关上百叶窗, 在大房间里午休的时候, 你出去开垦栽满了意大利五针松的山谷。两个孩子睡了。屋子里静悄悄的。我把知了的鸣叫声都忘了。在一片暑热和花香中, 我听得到你的镐声, 听得到你在干枯的荆棘上踩出的脚步声。你捡了几小时的岩蔷薇, 新雨过后, 我们就可以烧这些灌木了, 接着, 你汗流侠背回来了, 怀里捧着小树枝, 而腿和双手都擦伤了, 脸上闪出喜悦的光芒。有的日子, 你开起拖拉机来, 我最讨厌不过汽油味和刺耳的隆隆声, 可你远远地跑到高岗那边, 在近二十年内荆棘丛生、无法通行的地方开出一条条路来。
下午, 很晚了, 阳光巳经照不到屋子了,可还照射在山岗上, 我们一起去看看你几小时前刚发现的土地。我们从那儿带回一些松果,有时还带回一只叫两个孩子开心的乌龟。我们几乎天天坐在那棵五针松下, 观察着阳光的移动, 观看阳光如何离开五针松林, 再离开葡萄架, 最后, 在山后面沉落。我们常常带了两个孩子一起去。当我们希望单独在一起时, 就偷偷地走出来, 可我们的小算盘并不总是成功的, 于是我们看到两个矮小的影子走下山坡,又赶上来找到了我们。被我们搂在怀里休息一分钟, 喘一口气, 还得讲一个故事呢。有时候, 他们的智力会使他们提出一些认真的问题来:“ 干吗太阳会天天这样呢?” 孩子们已经懂得美了, 会停住不说话, 或者也不要大人对他们讲话。两个孩子象我们一样地注视着日落这一瑰丽的自然景象。
“ 要是太阳再也不出来, 那可怎么办呢? ”
我们回答说, 明天很早很早, 在他们醒来以前, 太阳就出来了, 就会重新照亮我们今天坐过的这块地方。
“ 那太阳整夜都在移动啦? ”
“不错, 太阳从不停步, 我们也在移动,我们这儿是夜晚的时候, 别的国家就是白昼了。”
孩子们的谈话是最严肃不过的了。他们敢于提出和解决重大的问题, 他们会深入到事物
的本质中去。我们经常和他们谈起死亡的事来。我没料到死亡会很快就会对两个孩子发生如此密切的关系。“ 虫子死了, 睡着了”, 他们说的是有时从房间四周找到的炸坛或蝎晰。
没有问题。可一切都会变的。
几个月以后, 两个孩子就发现“ 再也没有了” 意味着什么了, 一个孩子更能感觉到这句话的分量, 因而也更伤心, 谈起你时对我说:“ 如果这个爸爸死了, 再给我一个吧, 我要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爸爸。”
我想解释, 又解释什么呢? 说是爱情……
“ 可我们可不能爱一个死人呀, 因为大家再也见不着他了, ” 给我的回答是这样的:
“ 他现在又在哪儿呢?他能看见我们吗?” ,
“ 那不行, 我想他是看不见我们了。倒是我们能在回忆中见到他。”
“ 我的眼睛象他, 嘴巴也象他, 可不是?”对我这样说时很神气。
“ 我呢, 我的一举一动都象他。”“ 是这样。”
“ 那他的身体呢, 他把他的身体葬在哪儿了? ”
我回答说: 葬在山岗上, 我没有勇气说葬在公墓里了。这是因为, 我本来希望你别用棺材, 肉身葬在我们喜欢经常散步的树林里的一裸树底下。为什么丧葬的仪式这样凄惨, 这样不自然呢? 恒河⒂ 岸边的丧礼消除不了各人自己的苦恼, 可也并不追求从外面来反映这每人的苦恼。
我希望我们两个孩子能对你保留一个光采奕奕的形象, 希望他们不会想到你的肉体会腐烂, 而这个想法我几个月来一直挥之不去。
你的风采和美貌会成为厌恶的对象, 这一点我永远不能接受, 我步步想象着你的尸体在分解, 这想法纠缠着我。我对自己说, 这没什么, 你自己是不知道的, 这是个化学现象,可我看得到你的躯体, 你的眼睛, 你的嘴唇,看得到你衣服的纤维, 当我听到有人对害怕胡蜂或苍蝇的孩子说: “ 小动物不会吃大动物的, ” 我就想, 不对, 小动物就是要吃大动物, 直到吃完最后一口为止。不错, 这一切,我希望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也不同意说你是在天上, 因为, 我们并没有这样想过。
我总想把你和生命联系在一起。我就说, 他变掉了, 他变成了两裸树, 变成了树上开着的花, 蜜蜂飞来采蜜, 酿成蜜搪, 我们就吃到了蜜糖。就这样, 一切又重新开始了。
两个孩子个性不同, 各有反应:
“ 象他那样美, 他准变成美丽的花朵啦! ” 一个孩子满心欢喜地对我说。另一个想了想, 没有说话。
第二天, 他来找我。“那么说, 我们在吃蜜糖的时候, 就是在吃人啦。” 他跟我说。
我希望他们爱你是爱你本来的样子。他们是如何在回忆中看到你的呢? 两个孩子没完没了地向我讲述某一次散步来, 我没和他们怎么谈起过这次散步, 可这次散步却深印在他们的心灵里。那天, 你打死了一条小蛇。他们当时似乎对这件事没有特别住意, 可离开屋子二百米的这次散步, 变成了一次你战胜一条非常危险的恶蛇的远征。你成了勇敢和机智的象征, 当我和他们谈到其他一些时间更长、更不平凡的散步时, 他们总是念念不忘这一次的。
他们在寻找你, 在试图认识你, 或者说辨认你, 通过他们自己的回忆, 有真的回忆, 也有他们自己杜撰的回忆, 通过你留下的照片,别人对他们的谈话, 还通过突然从他们心灵里冒出来的残留的印象, 这些印象是模糊的, 可有时在我面前会变得清晰起来, 因为随便讲起什么, 他们就会突然激动起来, 就会认真, 就急着在他们年青的记忆里探寻, 使本来只是一个轮廓, 一个泛泛的感受变得清晰起来, 他们在寻找着, 就象一位摄影师在调整镜头, 便选好的内容变得明晰, 他们今后不经过你, 就不能找到他们自己。
我看到他们身上有和你相似的地方, 这使我欣喜, 也使我优伤。这些相似的地方常常是稍踪即逝的, 从一个孩子身上又跑到另一个孩子身上。或是一个动作, 或是扣鞋带的样子,喜欢同样的时刻, 喜欢同样的天空, 早晨醒来的样子, 或是我以前从未注意到的一瞥, 这一瞥或许早已存在, 但我似乎是看着它诞生的。我在倾听, 我在静静地观察。
我顺着你生命的历程溯流而上, 发现你回到了一个我还不认识你的时代。我试图把从两个孩子身上看到的形象和你二十岁时的形象串联起来, 从而使我对你的认识更加完善。
我写着, 仿佛我在绕一个无穷无尽的线球。我捻出的线引着我向你走来, 我并不是在迷宫里前行, 我在顺着一个贝壳的螺纹前进。我企求能达到你我的感情深处。当我以为目的地已经达到的时候, 我发现这只是一个阶段,还得往前走, 还得穿过一个一个回忆, 穿越一个一个感受, 还得每次钻出自身的外壳, 只有这样, 我才能达到这个我预感到并渴望着的世界。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自己的失败和胜利。有时, 我觉得自己在前进, 我好好地附在我自己身上, 可是, 突然什么也没有了, 脊梁骨没有了, 血肉也没有了, 某种酸把一切都稀释了,线头断了, 我成了看不清的一个小点, 上面只有几根神经在徒然地伸缩着。
一步一步地斗争是徒劳无益的, 注意力应该有所转移, 即所谓消遣消遣, 而通常我对此是憎恶的。我出发了, 我走着, 一无所思, 自己逃避自己。我需要脸上有空气, 脚下有坚寒的泥土。忘怀一切, 一切皆空。当我感到疲倦的时候, 我就算得救了。我存在着。我又回到了地上。我惊讶地发现, 事事物物各就各位,并无变化。

十二
那天⒃, 天蒙蒙亮, 两扇大门打开了。整整一天半的时间, 我乘的车跟在你后面。我还记得, 公路真是没有尽头, 穿过一个又一个村子, 越过一辆又一辆车子, 我们总是在你后面,紧跟着这辆我不愿离开视线的、堆满了鲜花的车子。我几乎什么也想不起来了。第一次, 过了里昂, 路旁闪出最初的柏树, 和围有悬铃木⒄ 的水池时, 我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地势巳向南方倾斜了。天色变了, 即使下雨,也不是同样的雨了, 风吹得很有劲。我们每次也都感到心旷神怡, 并为此惊讶不已。
我对这次十分紧张的旅行留下的回忆既是精确的,又是朦脆的。黑色的灵车在一个加油站前停下了, 我们等在后面, 并无必然的原因, 只是为了你已远在他方, 还要受此一番颠簸,不愿离开你。晚上, 我们下了汽车。你被“ 停” 在汽车房里。我在你周围们踯躅, 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下不了决心去睡觉, 我抚摸一朵鲜花, 用手按着复盖你灵枢的黑布, 我摸摸灵车车身。我转来转去, 徘徊不定。这一切真是荒唐透顶:你躺在车库里, 而我呢, 睡在楼上暖和的床上, 要不, 在吃饭的时候, 你却待在停车场上。我吃着饭, 喝着酒, 根本没有哭的意思。我既不想未来, 甚至也不想已经两天没有见面的两个孩子, 他们会讲给我听, 他们在小朋友家里玩得如何开心。
第二天, 我们到了公墓。到了这儿, 我才从朦胧境界中醒来。我凝视着远处的大海, 大海和天空一般的灰白。我还记得, 鲜花扔在棺木上发出的响声, 一种沉闷的声音, 我听在心上仿佛是波涛的吼声, 一阵阵的, 不一会儿,第一铲土, 一声沉浊的声音, 这一声很突然,然后, 铲下的土落在棺木上, 落到底以后再也不动了, 最后成为轻微而清脆的声音。我们俩孤零零地在世界上, 你躺着, 我站着。我的视线透过木头和铅层。我真愿意不惜一切代价,真是一切代价, 只要能看到你活生生地站起来带着我去山岗上散步, 和我们以前惯常的散步一样, 要不一动不动地站着注视大海。只要十分钟, 不要再多了, 然后就死去, 去受折磨,赴汤蹈火, 在所不惜, 但是要再着着你。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异想天开起来了。后来, 我的一个孩子问我:“ 你什么都会, 叫他回来一天吧, 只要一天好了! 我们好好玩上一天, 我们会乖的。他会看到我们很幸福。” 我只好解释说, 我无能为力, 我懂得孩子已经发现一去不复返的意思了。大概他也和我一样,也拿不定主意。
下起像像细雨来了, 时钟敲响十二点。一丝儿风也没有。雨滴悄然无声地落在树叶上,落在石墙上, 留下一点深暗的水痕。泥土渐渐把棺材盖掉了。不一回儿, 墓穴也没有了, 只是一丘新土, 一堆鲜花。我现在懂得了什么叫公墓, 正如有人懂得了什么叫标牌, 被占领后的巴黎街道上, 标牌标志着一个被枪杀的抵抗运动战士, 能在此处找到一张被子弹打得面目全非的脸, 找到一滩血, 找到一具躺着的尸体。
只是从踏上巴黎车站的月台(也就是我们度假归来的车站, 我们毫不惋借地放弃夏天, 作冬夭的安排, 好尽情享受下一个季节)那一刻起, 从我平稳地站在踏板和月台中间,身子倒向月台的那一秒起, 我才猛然—象铡刀一般又锋利又冰冷地—意识到即将来到的孤独究竟是什么?
风暴过去了, 我活着出来了。我等待着战斗, 我还不清楚, 这场战斗将会是个什么样子?
我开始走在一个既无时间、也无兴致去想象的世界里。套间里很静, 多么寂静啊! 东西都在,都在本来的位置上, 绒地毯干干净净, 鼓鼓的靠垫, 好象还从来没有用过, 一朵朵鲜花, 我们读过的最后几本书近在手头, 还有床。只有刚发生的往事浮上心头􀀁 四天时间, 而这段往事的开始已很遥远了, 即开刀的那天, 总共才二十一天时间, 而我俩的生活已远在深洲的那一头, 远在彼岸了。
这生活完了, 彻底完了。光阴的浪涛滚滚而来, 要不沉下去, 要不上来呼吸, 我两者都不要, 我拒绝选择。生活象个暴君:“ 你要活,还是要死?”, 生活说, 而我站着不动, “ 你既
不吃, 也不睡, 你喜欢摆出一副憔悴的面容。”生活判我的不是。我不怯儒, 也不勇敢。两个孩子成了我的支柱, 有他们在身边, 我就挺得住, 他们天真无邪, 正如前不久你的天真无邪一样, 使我好受些。我只是门面而已,、可如果没有这门面, 有些时候, 我也早就垮了。我有过静止的体会, 静止是死亡的第一步。睡眠,失却知觉, 沉浸在黑暗中。可我一闭上眼睛,眼皮下就出现一条刺目的亮光。我在学习孤独, 冷酷无情、没有冲突的孤独, 一个平滑光洁的表面, 从你处来, 一直伸展到天际; 我看到的, 我想到的, 除了你, 还是你。我不知道,每天的日子如何打发好? 也不知道, 精神如何寄托好? 我让你给压垮了, 你粘在我的脸上,你使我窒息, 我眼前出现的一切景象都是你的病, 我想寻觅我俩过去的生活, 但你的死使我什么也看不见了。我无法摆脱你的死。我竟要凭借这一扇扇关着的门来支撑自己, 可时复一时, 日复一日, 而我一无所成。我强使自己做出该做的事, 我说着别人指望我说的话。我成了一个有名无实的人。
我还不敢听音乐, 我怕音乐会把我从麻木状态里拉出来, 会把我投进一个我会无法忍受的活生生的世界里去。我并不想有所反应, 我也不知道我会向哪个方面倒过去? 也不知道我会沉下去? 还是会得救? 本能规定了我要遵循的节奏。我诅咒黑夜, 可我又无法避开黑夜。我很清楚地知道, 一个人言过其实是可耻的。我们有多少次听到, 富人说金钱不能给人幸福, 懒鬼扬言一切行动都是浪费时间, 愚人肯定文化并不能造就人, 性欲冷淡的女人吹嘘自己超脱了肉体的爱情, 或者阳萎患者说精神恋爱才是最高贵的爱情? 这是有意的巧妙的泄露天机, 只会造成混乱。这倒是真的: 金钱不能给人幸福, 行动可能会无效, 有教养的人未必就高明, 爱情不仅仅是肉体的。
至于我, 我只有接触到了常人所谓的绝望之深渊时, 才能对自己有所谅解。如果路是通畅可行的话, 那这条路也得经过阴影和泥沼。为了找到这条路, 我得走完你的死把我送上的这条地狱之路, 我得不能浑浑盔噩地过日,子, 我得把任何事情搞得一清二楚, 我得什么也不回避, 我得接受不幸, 正象以前迎接欢乐一样。
我在套间里转来转去, 四周围着各种东西, 这些东西就是惹我烦燥不安的原因。一把牙刷, 一面刀片, 一瓶花露水, 一件今后用不着的毛线衣, 还能有什么用呢?烧了, 留着,给人, 还是扔进塞纳河? 烧了, 能满足做事彻底的思想, 留着能符合眼前的需要。可我会成为一个只在往事中回想的女人, 注定要奉行徒劳的崇拜吗? 崇拜读了又读的书信? 紧紧依偎的照片?不断抚摸的衣服?我有时卖掉一件家具, 或是变换另一件家具的位置, 可我不动你放在那里的书, 因为这会帮助我重见你的言行举止, 你的声音笑貌, 我力图使时间凝固下来,使稍踪即逝的事物成为永恒不灭的事物, 我在虚空中建造起一座座雕象来。夜来临了, 我回到我俩的床上, 象你一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用你把自己围封起来, 我离开了我自己。

注:
⒁本书是在钱拉• 非立浦逝世后三年发表。
⒂印度第一大河, 也是印度教的圣河。
⒃钱拉• 菲立浦逝世后三天, 即1959 年11月28 日, 安葬于法国南方地中海滨。
⒄悬铃木在我国俗称法国梧桐, 为法国南方的常见树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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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22 13:10:20 | 显示全部楼层
该书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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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縷青絲 暗香盈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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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22 13:50:37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像挺悲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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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比较悲的,小妍妹妹。  发表于 2011-8-22 14:29
朱唇輕啟香似蘭  青絲微撩醉如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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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泪已成冰,不绝相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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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22 14:29:10 | 显示全部楼层
如此品德的男人,值得女人为他倾心,情非得已,不是想自苦,是避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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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解!  发表于 2011-8-22 15:05
往昔爱你二十年,未来痴情至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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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22 16:01:04 | 显示全部楼层
至情至性,伤自己。
往昔爱你二十年,未来痴情至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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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22 16:34:46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楚云沧海爱MJ 的帖子

也是自己感同身受,才会有些共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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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23 09:05:0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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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23 10:15:1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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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错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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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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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23 21:16:20 | 显示全部楼层
让人伤心..相爱却要分开
Keep Michaeling
http://blog.sina.com.cn/rubidiumfi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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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23 21:47:05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whoRU 的帖子

是很伤感,一个如此有活力的人就这样离开了。家人的感受更是可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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