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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都以为是明天公映，但是他们错了。或者说，他们被传播信息的媒介误导了。今天晚上，至少西单的首都时代就已经连放了四场。所以当我回到家看到CCTV的一个电影报道说今天会有零点首映时，我只想笑。《无极》，这部年度大戏，已经悄然上演。
早已说过，这是我今年最后期待的华语巨制，当然也拜这数月来的鼓噪宣传和点映首映后的如潮好评所赐，总之我的好奇心和热情被再度撩拨起来。有期待的人生总不是坏事，愿望是半个生命，淡漠是半个死亡。
于是前天开始就在电影院前晃荡，打听《无极》上映的消息，直到今天终于真正地踏入了影院。票是昨天买到的，预售，70块人民刀，实打实的，没有还价的余地，除非你有学生证或到对面的“麻辣诱惑”里吃上200元再开张小票——我确实有过这样一张小票，不过忘到哪里去了现在都没找着。有人倒煞有介事地给我算了笔细帐：70块可以吃7碗羊肉烩面，可以买15张盗版DVD，施舍70个街边乞丐，也可以打个伊兰特从南四环直达北二环，甚至还能够使用中国联通连续发送700条短信……
买票的时候，尚只有不到五人，当时就突然迸发了一个古怪的念头：倘使我是一个有钱的怪佬，一口气把所有的票都买下，然后到时不去也不带任何人去，不知道电影院是否会依然按照我们的交易给空无一人的观影厅放映电影？诚然，这种想法纯粹就是吃饱了撑的，不过我敢肯定一定能上个地方版报纸的头条。
其实直到今天晚上座位都还没有卖完，如前文所述，信息有误所致。昨天有人因为不带手机错过了我请客的机会，痛哭郁闷了一晚上后，今天依然故伎重施，继续不带手机，所以我最后一次的邀请再度化作了泡影。生活中有很多意外，有时也许你以为失去了，却并不一定，但无论如何，你得保持住让最后一线可能性成为现实的机会。于是当她好奇地再打电话来询问何事的时候，恰好是《无极》刚刚开始之时。
不过我现在可以在这里向她保证，不看《无极》，也绝对不会有什么遗憾，就像我从不遗憾错过了《还珠格格》的热潮一样。之前的媒介欢欣鼓舞的叫好声，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帮请来的托儿在说话而已。是的，我也不想一棍子打翻一船人，那么至少我们的观感是有所分歧的。另外，陈凯歌和他的团队是用心而尽力的，无论是从钱的数量上，还是“三年磨一剑”所耗费的精力上来说。可我愿意相信，银幕上的《无极》，远远没有企及陈导心中的宏图。
影片以海棠树开始，以海棠树结束，飘零全片的粉色花瓣的确很有美感，和后来飘零的羽衣羽毛一样，似乎是影片要打造的一个标志或符号（事实上，片中的光明大将军就住在海棠居，墙上绘海棠，门外种海棠）。少女“倾城”在一片花瓣如《阿甘正传》的羽毛一样飘落下来时出现，开始了她的命运征程。为了给母亲找食，她从战斗后尸横遍野的大地上躺着的一个死兵手上，掰下了一块点心。但我始终不明白，一个战死疆场的英勇战士，为什么会在被杀戮之前想到的是拿出并紧握住一块点心，而不是手拿一把为生命和荣誉而拼搏的武器。他们是正在吃饭的时候被化学毒气熏死的吗？我不信陈凯歌有这样的幽默。
随后出场的少年是后来的北公爵，“倾城”在此给他造成了沉重的心理阴影，继而影响了他全部一生。不过我也认为，一个在死人堆面前还可以哈哈大笑的小朋友，“日后扭曲的心理”不过是他最好的托辞。
然后来了满神，她告诉小倾城“无极”的含义。“无极里有每个人的生老病死，每个人的悲欢离合，它可以给你天下最好吃的东西，最美的衣服，最强男人的宠幸，……天下的一切都是你的。”对照其英文字幕，我们试图去理解导演究竟在说什么：“The Eye of infinity contains each individual's destiny, every contour of their fate, their every smile, every tear. You can have the most delicious food, the prettiest clothes and everyone will adore you...All the riches of the world will be yours. ”无极是什么？“无极就是每个人的心魔。每个人都有心魔，想叛逆一下，张扬一下。”陈红在一次采访中如是说道。于是满神问小倾城，愿不愿意享受无极？交换条件是：永远得不到真爱。
真爱很宝贵吗？小倾城当然不知道。在亲人死去，无依无靠的时候，现实的物欲远比虚无的情欲来得真实。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愿意。《乱世佳人》里的斯嘉丽曾经对着天空发誓，宁愿去偷、去抢、去杀人，也决不再挨饿，这种坚韧和不择手段，让不少人为之叹服。但这里，等等，你是在说和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谈真爱吗？这跟到街上哄小孩子去寺庙里当和尚有什么区别？但这是她的承诺，正如《无极》的英文片名一样，也意味了她即将开始的坎坷人生，哪怕满是浮华。我也知道，现实中的确有这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甚至为了富贵荣华搏出位的人。我们未必能够洞察他们伤痕累累的孤寂。
有人说，满神就是心魔，每人都想打败她，却发现当见她的一刻，你已完败。一共只出现了三次的她，除了在片首和小倾城的交易外，后两次则均是与真田广之的“光明大将军”对话。她是《无极》里唯一的“神”，唯一的预言者，唯一的Oracle——就和《黑客帝国》里那神叨叨的老太婆一样，但她并不指示任何人该怎样去做。她给了人选择人生的机会，但并不告诉选择的好坏，感觉她在实验小白鼠；她也以一种居高临下，甚至捉弄的态度来与大将军打赌，自己却明明清楚知晓他的痛处，乃至他未来的命运。无极的世界确乎就是一个布阵好了游戏，只等不可改变的命运把未来写成了历史。人，真的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甚至反抗命运之神的安排吗？而如果命运是必然的，那你所做出的一切改变又有何意义？光明大将军的骄傲，让他与满神较上了劲。可是他输定了。因为他不输的话，难道神输得起吗？
即便如此，凡人也有自己的尊严，一切不过是“人定胜天”和“人随天命”的又一次交锋。可是光明大将军却并不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伟人，甚至阴险、泼皮、偏执，只在影片的最后才得到爱的救赎。多么老套的主题……
一次与蛮人的大战中，大将军发掘出了超级奴隶昆仑，一个有情有义，只知付出不求回报的雪国人。这个角色才是影片真正的灵魂，简直和美国的阿甘有异曲同工之妙。坚强，简单，憨厚，朝气，大智若愚，有想法，善跑。他的速度可以超越光速，让时间倒流（简直是夸张到无以复加的神话）。刚开始是为了逃，后来才是真的跑，因为他心中有了渴望，这是鬼狼教导他的。昆仑在片中的一步步觉醒，让人感慨，韩国明星张东健在《无极》里的表演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外，尽管他和真田广之的华语说得都很不圆范，但也因此而给他们各自扮演的角色赋予了一种奇特的魅力。
《无极》的世界是完全虚构的，正如《指环王》里描述的“中土大地”一样。不同的是，《指环王》让我们可以从细节和繁杂中相信它在某种意义上的存在，而《无极》则不过是一个构建华丽、飘渺写意的海市蜃楼。没有朝代的限制，没有地点的约束，甚至没有太多与中国厚重而时常自夸的历史及文化沾边的东西，无据可考，天马行空，甚至透射着古希腊的诗意。这在想象力和原创力匮乏的今天，在续集片和翻拍片横行的当代，已是十分难得。
打斗也是片中的亮点之一，在电影院里光是听着重重拼杀在一起的兵器，就十分的享受，但这只是陈凯歌往一锅大煲里撒下的味精而已，切不可视为主旋律。电影画面整体不错，色彩的使用杰出，但我真的觉得不能和张艺谋的《英雄》相比。有几处场景的确壮美，譬如设计独特的宏伟王城、日月同辉的天空、水天一色的海面、纯净白茫的雪国。昆仑如绿巨人一样在城池上纵身跳跃，或如放风筝一般拖着倾城逃跑，迎面扑来的是自由的浪漫。力图做到雄伟的配乐，也完成了给全片辅以史诗感的任务。最后，不得不谈到视觉特技，的确是不及好莱坞，但又如何？它流动着东方的美感和韵味。但先涛数码做的东西，似乎和《功夫》相差不远，没有质的提高，尤其感觉很假的场面就是开篇的牛群狂奔，在轰鸣的巨响中，你只能试着去忽略其细节的不完美，就当是在看《狮子王》的真人卡通版。
但我对《无极》的赞誉之词也仅此而已了。张柏芝的“倾城”并不倾城。浓脂艳抹的她，一出场就很让人失望。她也许是世俗欲望的化身，需要如此无辜的妖艳。唯一美丽的时刻，就是她站在将军面前说kiss me，——自然、清秀而端庄。上映之前媒体热炒的什么“暴露镜头”、“限制级镜头”，说实话，真的是炒做而已。很一般，很普通，不暴露，完全没有亮点，我觉得放给儿童看都没问题。阴暗人物“鬼狼”，刘烨的表演还算到位。谢霆锋的“北公爵无欢”，则是阴阳怪气，或许是导演的要求吧，只要不被人看出来是在模仿张国荣的气质就好。
有趣的是，片中每个主要角色都流下了眼泪。将军哭，奴隶哭，公爵哭，倾城哭，甚至连将军的旗下大将都假惺惺地哭。我们承认，片中的角色都有值得伤心的脆弱，或者愤怒。只是眼泪，早已不是煽情的利器，过犹不及的时候，我甚至听到影院里传来了笑声。当北公爵告诉倾城，是由于她小时候的“欺骗”而导致他“失去了成为一个好人的机会”时，这种似乎阴暗的表述显然激起了观众强烈的幽默感。
看来看去，《无极》更像一场相互赌气的玄幻闹剧。人和神赌气，爱和恨赌气，爱和爱也赌气。漏洞很多，不一一列举，导演只是想让我们相信这一切真的会发生，就像我想买光所有的电影票然后不去观看一样。错位的爱情，错失的爱情，错成的爱情，或者说交错的爱情，映射着整部片子想要表达的定位：“一个关于爱情、命运和自由的传奇”。但片中每个人都是不自由的，不管他们是否一直在争取。直至结尾，看着昆仑背着倾城高高飞翔、穿越时空，试图让生命和命运重来之时，那大概是他们最自由的时刻，也是导演留给所有生活在现实中的人们最童话般的妄想。
我们哪里还能从头再来？
有人说看《无极》一遍下来看不全懂，我认为那是有人在骗你再花钱进一次影院。按普通逻辑深究的话，其中还有众多的不合理之处：比如那场没有讲说缘由的蛮荒大战，竟把所有的三千雄师带离王城，让王独守空城；将军回来救驾，竟无须带着自己的大军一同前去，兀自一个人也能独闯进围困的王城，而且不会遭到任何的敌方将士的丝毫攻击……此外，《无极》的情节在转承叙述上有点不够流畅和连贯，实有跳跃和拼接的痕迹，如果能拍成一部连续剧恐怕能交代得更清楚一点。但总体来说，这部所谓的魔幻大作，在感性和深度上，实在不及曾为陈凯歌挣下一世英名的《霸王别姬》。因此不要期待你会看到一部动人心魄的史诗经典，这里只有一道绚烂、华美、漂浮的娱乐大餐，——没准还不对您的胃口。 |
发表于 2005-12-15 04:1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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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15 08:05:28
楼主
发表于 2005-12-15 22:54: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