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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23 15:4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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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黑一白两匹健马长嘶着冲下草坡,带起急烈的风。马踏黄花的痕迹仿佛两道刀光,惊破了春日草原的寂静。
两匹都是初成年的小马,胸膛却已经颇为宽阔,烈鬃瘦腿,奔驰起来全身的肌肉如水波般颤动。马背上的骑士也是少年,十二三岁年纪,身穿的都是狐裘打孔串联而成的无袖软铠。蛮族不善冶铁,喜欢以狐皮和糅制过的牛皮剪成三寸见方的小块,打孔之后用鹿筋串成轻韧的革甲,虽然不像东陆的重铠那样抵御穿刺,却轻便灵活,更适合在马背上开弓驰射。蛮族本就是生活在马背上的民族。
少年们的掌中都握着弓,双手离疆,在激烈起伏的马背上驾驭自如,细碎的小黄花被马蹄踏得飞扬起来,盈盈飘落,有如在马后扬起了嫩黄色的轻雪。两骑争进,倏忽前后,像是花间一对伴飞的蝴蝶。
虽然还是少年武士,两人手中的角弓都足长两尺半,檀木为背牛筋为弦,要想张满,少说也需要四十斤的力气,是成年人所用的大弓制式。角弓半开,弦上都搭着铁梨木为杆、鹅毛为羽的长箭。两人的目光都追寻着前方那个白色的小东西,它一蹦一蹦的在近尺高的黄花碧草间隐现,折着灵活的之字路线狂奔,却快不过蛮族神骏的坐马和少年武士的鹰眼。
终于相距只剩下二三十丈,眼前一片都是开阔,那个小东西东撞西撞,却是无路可逃。白马上的少年武士猛夹坐马,白马长嘶一声,奋力一蹬,瞬间超前了黑马半个马身,就在这一刻,少年双臂一张,角弓如月,乌棱棱的箭簇在阳光下一点寒星闪烁。黑马上的少年武士知道同伴的弓术精强,眼看他已经抢先张弓瞄准,心急起来,也一夹坐马。黑马奋起余力,猛地抢到白马前方,黑马上的少年竟然用自己的身形封住了同伴的箭路。黑马上的少年在这短短的瞬间拉开了手中的檀木弓,他知道自己只有极短的一刻优势,否则同伴闪身绕开,就可以放箭了。不过一刻优势也已经足够,他的箭头锁住黄花中跃起的那个白点,扣着箭尾的右手就要松开。
羽箭带起的急啸声在他背后响起!
黑马上的少年大惊,猛地回头。却看见一个身形正在自己的头顶,遮蔽了刺眼的阳光,太阳在那个身影边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辉,灿然不可逼视。
“巴扎!”黑马少年喊出了同伴的名字。
白马上的少年在那瞬间自马鞍上腾空跃起,飞踏着马鞍桥张弓放箭,避开了黑马少年身形的遮蔽。无愧于他“鹰眼郎”的绰号,羽箭去如流星,一闪而没,将跃起的白点钉进了草丛中。
少年落地不停,疾步追上前去,在草丛里面一抓,将中箭的小东西抓了出来。那是一只不大的白兔,身上刷着白垩,更加的显眼,虽然中了箭,还是挥舞着两只前爪挣扎,那箭是穿透了它圆圆的小尾巴,将它钉住了。
“是我的!哥哥我先射到,你又输了!”射中了兔子,少年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拎起兔子的两只耳朵在那里学着螃蟹步,对哥哥耍着鬼脸。
他的哥哥巴赫兜住黑马,瞟了他一眼,心里不乐意,却也没有办法。
巴赫和巴扎的蛮族名字是铁颜和铁叶,年纪只差一岁,是青阳大将铁益的儿子,也是世子吕归尘的伴当。两个少年都是蛮族小武士中的佼佼者,铁颜刀马之术过人,连成年武士也不敢轻视,可是骑射上,弟弟铁叶灵活柔韧,更占优势。铁颜总是跟弟弟比赛射猎,可是输多赢少,刚才挡住弟弟的箭路,已经有些耍赖,却不料弟弟凌空发箭,一样箭无虚发,心里知道自己骑射上差得远,嘴里却不肯承认。
“不就是射中兔子,比刀你哪次赢过?”铁颜嘟哝着。
铁叶跑回自己的白马边,眯起一只眼睛对他吐舌头:“牦牛牦牛。”
铁颜身形魁梧,力量过人,却不灵活,所以得了一个“牦牛”的绰号,铁叶一直拿这个嘲笑哥哥,乐此不疲。
“你!”铁颜猛地抬头瞪着铁叶。
他没有铁叶机灵,有时被欺负得受不了,就会发怒,将弟弟揪在地下打一顿出气。铁叶也有些怕他发怒,捂了捂嘴:“不说了,不说了。”
铁颜却显得惶恐不安,放眼看着周围:“世子呢?世子哪里去了?”
铁叶愣了一下,脸色忽的有些苍白。本来他们出来射猎的还包括世子吕归尘,他应该押在后面看住世子,可是此时一片黄花飘摇的草原上,放眼只有天空的飞鹰,哪里还有世子的影子?
铁颜猛地一夹战马,冲上附近的草坡眺望,越看心里越凉。这里可以远望四五里地,他终于确定吕归尘并没有在后面跟上来。铁叶忐忑不安的带着马并立在哥哥身边,看着哥哥脸色渐渐变得铁青,绷得紧紧的。
“叫你看好世子你又争强!”铁颜终于发怒了,恨得一把把弟弟从马背上推了下去,“射个兔子有什么大不了的,世子又不见了,这可怎么办?”
铁叶摔在爬地菊丛中,倒是不痛,不敢反驳,抓了抓脑袋低声道:“怕是……怕是又溜去吹笛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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