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卖花童飞来的候鸟儿

波板糖 · 发表于 2010-7-29 11:5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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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卖花童飞来的候鸟儿

趁暑假跟妈妈来莞，白天在广场“抱腿”，夜晚挤廉租房“蜗居”

被情侣拨开后，阿华眼里噙着泪坐在地上，手里还捏着没有卖出的花。

1人民公园广场停车场出口，10岁的阿华拉住一名女子叫她买花，旁边的男人怎么拉也拉不开。

2情侣不愿买花，阿华索性坐在地上，抱着女子的腿不让她走。

3无奈之下男子只好强行把阿华拉开放倒在地上。

4阿华起身光着脚继续卖花

在江西萍乡的莲台小学里，12岁的女孩付霞，是老师眼中最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在东莞人民公园的广场上，她却是惹人厌的卖花童。
“买花吧，买花吧。姐姐这么漂亮，哥哥买朵花吧。”脸皮薄的付霞一个月前才学会抱腿这招，却还是被监督着她卖花的妈妈批评“放不开”。
“我讨厌这里，我想回家。”付霞独自躲在一辆面包车后面倔强地说，泪眼汪汪。
有这样一群特殊的“候鸟儿童”。他们的暑假不做作业，也不和同龄朋友玩耍，却要来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白天在广场上抱着别人的腿强行卖花，晚上六七个大人小孩挤在城中村的廉租房里住。
六月中卖花小孩多起来
7月27日上午，人民公园广场上有十二个正在卖花的孩子们，他们大多身形瘦小，衣裤落了一层灰。他们从4岁到15岁不等，由三拨大人带队，全部来自江西。
人民公园门前广场书报亭的徐伯告诉南都记者：“这里平常有一两个不上学的孩子在卖花，六月中卖花的小孩开始多起来，最多时有十五六个。榴花公园、旗峰公园门口也多了好些卖花的小孩，可能都是趁暑假过来的吧。”
孩子卖花大人一旁监督
孩子们卖花时，带队大人们坐在一旁的花坛上貌似不经意地监督，看到情况不对，她们会用家乡话喊“放开”、“回来”。询问卖花童们，他们全部统一口径，都说带他们来的是自己的妈妈。
这三拨带队的妈妈中，一个是来自江西宜春慈化县的李秀英，一个是来自江西萍乡莲台村的钟凤娥，她们租住在戴屋庄同一间旅社里。另外一拨的带队人据说住在高埗的姐妹，也来自江西萍乡。
带队妈妈们的挡箭牌
为了应付警察、治安员的检查，带队妈妈们都有自己的挡箭牌，李秀英的挡箭牌是一本户口本，上面的户主是她，户口本上还有6个孩子的名字，说明她带来的都是自己的孩子。“家里的房子都塌了，我们不偷不抢，卖花赚点钱盖房子怎么不行？”
钟凤娥的挡箭牌则是她患眼疾的大女儿，15岁的大女儿付佳因为个子太高不卖花，但还是陪妈妈坐在花坛边。有治安员或者警察过来盘问，她就翻开女儿的右眼，说长了眼角膜囊肿，做手术需要五六千块，筹好费用就回家。
钟凤娥的家乡莲台有很多炮竹厂，她在里面打工，工资几百块。不断有炸伤炸死的例子，让她心惊肉跳，三个孩子的学费和大女儿治病的费用，单靠她和丈夫在炮竹厂打工也赚不到。
听说家乡有人在东莞卖花赚了钱，去年暑假，钟凤娥第一次带孩子到东莞卖花，当时人民公园广场还是她哥嫂的地盘，她的到来无异于入侵，就这样她被亲哥痛打了一顿。当时，她对记者说“以后再也不来了”。但是今年暑假，她又像候鸟一样带着孩子们飞了过来。
●7月27日人民公园广场
快乐的一天？不快乐的一天？
10：30跑得快，才能抢到生意
十二个皮肤黝黑的孩子在人民公园广场周围晃悠，期待有情侣路过，他们就能一下冲上去伸手卖花，10元一支，绝不还价。
这些孩子中最小的男孩易平才4岁。哥哥姐姐都被妈妈李秀英带出来了，他也跟了来。这个年纪的孩子多数还不太会过马路，但易平在东莞练就了一身横冲直撞的本事。
看，马路对面有情侣，易平的两只小脚像踩了风火轮一般，顾不上川流不息的车辆，飞奔过马路拦住情侣。不大的广场一时间涌入这么多的卖花童，这就意味着，谁跑得快，谁就能先抢到生意。
“这些小鬼跑那么快，车来车往不知道多危险，那天就有个小鬼差点被车撞了。”在书报亭卖报的徐伯每天都能看到这种追逐的场面。
11：00抢到饮料，先给妈妈喝
有过路的好心人，可怜太阳底下暴晒的孩子，买来十瓶冰雪碧、可乐，呼啦一下孩子们全冒了出来。饮料不够分，10岁的阿华抢了瓶可乐，不忘给旁边的妈妈李秀英先喝一口。
阿华的妹妹茶花今年已经7岁，没有上过一天学，一直在东莞各镇卖花。她左脚上有一大块被车轮碾过重新长好的伤疤。李秀英说，这是几个月前，把茶花以300元的价格租给江西老乡，替他在厚街卖花时被车撞的。“那个人就给了200元医药费，说我们花几千块跟他打官司也打不赢。”一旁的茶花拿可乐冰着通红的脸蛋，没心没肺地傻笑，等她再大一点，不知道会不会痛恨这个丑陋的疤痕。
12：30读书厉害却只卖出一支花
读书厉害的付霞，卖花却不在行。一整个上午，她只卖出一支花，还被人还价成功，才拿到手5块钱。“那么小的孩子都比你会卖！”妈妈钟凤娥指着李秀英的女儿茶花说，说完用长柄伞狠狠地挥打付霞的后背。自尊心很强的付霞躲在马路对面的一辆面包车后面哭泣，“我讨厌这里，我想回家”，她没有去吃妈妈带来的午饭——— 一个菜包。
13：00卖不出花就开骂的阿华
一对情侣经过人民公园，10岁的儿子阿华死命抱住女人的腿不放，不管男人怎么揪他的头发，他就是不放手，李秀英喊了好几声“回来”，他都不听。
李秀英说这个儿子很孝顺，只是脾气非常倔强。终于，男人说了什么，似乎已经妥协了，做出掏钱包的样子，阿华这才松开手站起来，嘴角刚准备上翘，没想到这时，男人拉着女友竟然快速地跑开了。
缓过神的阿华，冲着男女的背影，用江西话用力大吼：“X你妈，X你妈！”怒气不能消解，他一下坐到地上不起来，用力嘶吼记者听不懂的家乡话。嗓子哑了，他就用力朝妈妈李秀英的方向扔出自己脚上的拖鞋，一只，两只，却没有忘记把要卖的鲜花护在身边。十分钟过后，阿华爬起来继续奔跑、抱腿、卖花。
18：00城中村旅社里的“家”
在莞城戴屋庄的一个城中村，沿着小道，南都记者一路打听到卖花小孩们的居住地。因为目标明显，这里的大部分居民都认识他们。
他们租住在一间城中村的旅社里，钟凤娥和三个孩子住八平米的房间，房租240元，李秀英的孩子多住的地方稍大点，需要300元，两间房之间仅用一块铁皮隔开。房东说他们上个月才搬来，也知道他们从事卖花这行。
房间在昏暗的二楼，李秀英和孩子们睡三个高低床，因为只有一台电风扇，为了让所有人都吹到风，晚上4岁的易平只能睡到水泥地上。
钟凤娥家的晚饭是青椒炒肉和酸豆角，孩子们把米粒和菜扒得一点不剩。“你看，我们吃的就是这个。那些说我们赚大钱的人都瞎了眼。”这一天，付霞共卖了70元，付凯卖了80元。
晚饭后，几个女孩陪钟凤娥出去捡塑料瓶。
(为保护未成年人隐私，文中为化名)

涂鸦小天地
这是东莞横沥镇隔坑社区服务中心新莞人子女唐诗瑜小朋友的画作———《快乐的一天》，孩子们手上的玩具，不仅成了面具，而且面具上面写满了无奈和孤独。